骄狂冒进的扫荡之敌
1937年卢沟桥事变后,日本法西斯依靠强大的战争机器在一年多时间里就侵占了大半个中国。国民党军虽进行了应有的抵抗,但由于抗战路线片面、指挥低下、战术呆板,加之装备落后和士兵严重缺乏训练,在日军疯狂进攻面前一溃千里。即使不多的胜利也是以数倍于敌的牺牲换取的。日军1个大队(营)往往可以击溃中国军队1个师,甚至日军1个中队(连)就可以占领一个县城。日军以1个大队对付中国军队1个师已成为抗战前期日军指挥机关进行双方战力对比计算的常规定律。然而,这一定律却被中国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115师东进支队的一次出色歼灭战彻底打破。
1939年初,八路军115师师部及343旅以东进支队的名义在代师长陈光和政委罗荣桓的率领下,挺进山东转战至鲁西平原。同年3月,我军首先集中主力对敌伪重要据点樊坝发起进攻,一举全歼伪军刘玉胜一个团。随后乘胜连克运河沿岸的敌伪据点。5月,又在肥城陆房地区粉碎了日军的九路围攻,歼敌1300余人,迅速打开了鲁西的抗日局面。
115师的作战行动大大震动了驻鲁日军,他们没有想到在迅速击溃国民党军后会遇到新的劲敌。尽管日军针对115师挺进山东专门下发了《对115师作战研究》,但对八路军的战术却依然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此时正值日军在华北加紧推行“治安整肃计划”,为巩固其占领区,日军第32师团仍按照过去对付患有“恐日病”的国民党军的兵力使用惯例,从津浦线抽调一个步兵大队并加强部分骑兵和炮兵,于7月底由哀州气势汹汹扑向鲁西平原,企图一举扫荡击败我115师主力。
来犯日军大队长名叫长田敏江,少佐(校)军衔。虽不是什么大官,但因出身日本皇族,来华前还受到天皇的召见,所以特别受到重视,是日军将校军官的“重点培养对象”。为消灭新出现的八路军为天皇“再立新功”,他主动向上级“请缨”率队前往扫荡,日军专门为其加强了一个炮兵中队、一个骑兵中队和部分伪军。长田敏江自侵华作战以来,基本未遇到国民党军像样的抵抗。他曾率领其大队连打带吓击溃了国民党一个师的防御,轻而易举地占领了几座县城,所以这次他根本没把新对手八路军放在眼里。为炫耀“皇军”的威风,给对手一个下马威,他把此次扫荡作战变成了“武装示威游行”。每次出发,他都以配属给他的骑兵和伪军在前面开道,步兵大队居中,后面用十多匹骡马拉着数门野战炮压阵,甚至连誓戒勤务都不派,大模大样、不可一世地向我根据地开进。而此时我115师主力已开赴鲁中南开辟新战区,鲁西仅留有师直特务营和686团第3营两个连,不足600人。
将计就计引敌入瓮
8月1日上午,115师直属队正在召开庆祝“八一”军民联欢会,突然接到骑兵侦察员报告:故酋长田敏江率领1个日军大队600多人和部分伪军由汶上县城出发,正向我梁山根据地进犯扫荡。师首长根据情报分析认为,此次来犯的日军虽装备优良、训练有素,但十分骄狂轻敌,又是孤军深入;我军虽与敌人数量相当、武器落后,但却是久经沙场的以红军战士为基层骨干的部队,且地形和群众对我十分有利,因此决心以现有兵力歼灭来犯之敌,以打击日寇的嚣张气焰。首长当即向部队做了战斗动员,组织群众迅速转移,并进行周密的歼敌部署:利用高过人顶的“青纱帐”作掩蔽,以师直特务营3个连和686团的10连、12连在梁山南面的前集、独山两个村子及附近地区摆下一个口袋阵,单等长田敏江入瓮后将其歼灭。
8月2日清晨,长田敏江率领大队人马排着整齐的行军队形,耀武扬威地进至梁山地区。为了向我军“示威”,他在距离我根据地还有几里地时,就架起野战炮漫无边际地乱轰一气。担负“迎客”的我特务营2连迅速让开大道,隐蔽在两侧的高梁地里,待故人马过后,兜着其屁股暗暗跟了上来。为将敌人引进预定的围歼地域,我特务营侦察员还扮成“村长”模样,领着十几个“顺民”打着小旗、提茶抱瓜,毕恭毕敬地将“皇军”迎进了前集村。走得人困马乏的日军进村后正准备休息,却发现这里村民早已逃光,刚才欢迎他们的“村长”和“顺民”也忽然间不知去向。正在疑惑之际,我担任袭扰任务的特务营1、2连突然从南北两面向敌发动了袭击,日军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地报销了一个大尉中队长和十几名士兵。
长田敏江见我军火力并不猛,打完后又迅速消失在青纱帐中,便叫来伪军队长做了一番“分析”,认为是“小小游击队的干活”,于是在炮兵向梁山乱轰一气发完淫威后,便派出骑兵和伪军继续搜索前进。当其大队人马进至梁山西南突出部山脚下时,早巳等侯在此的我特务营1、2连和骑兵连按照作战预案,突然向敌发起了第二次袭击。日军猝不及防,当即又有数十人毙命。长田敏江被打得晕头转向,光听子弹飕飕打来,却不见我军踪影,顿时肝火大升。他一面气急败坏地命令炮兵向梁山四周发炮轰击,一面指挥日军大队火速占领前面的独山村和村外的乱石岗。
我军见敌人进入了预定的围歼地域,便将计就计迅速撤离了战斗。日军占领独山村和乱石岗后,向四周进行了长时间火力侦察,却未发现我军任何动静,派出去的搜索分队也来找到我军去向。天黑后,长田敏江见梁山四周夜幕平静,以为游击队早巳被皇军吓跑,可以平安无事了,于是便将伪军换到村外的乱石岗担任警戒,把日军全部塞进了独山村休息。打了一天糊涂仗的日军疲惫不堪,很快放松了警惕,有的到村子里搜鸡找鸭,有的脱掉衣服在树下乘凉或跳进池塘里洗澡,日军指挥官还在屋里寻欢作乐放起了留声机。
干净彻底全部围歼
午夜时分,随着一颗信号弹的升起,已将故悄悄包围的我军迅速向敌发起了猛烈攻击。我骑兵连首先从西北角冲进村子,一顿马刀劈杀就迅速解决了日军誓戒分队,在村外乱石岗担任誓戒的几十名伪军还未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我686团10连四面包围,在一片“缴枪不杀”喊声中缴械投降。接着我特务营和686团12连也从四面杀进村来。一时间整个独山村枪炮声、喊杀声和乎榴弹爆炸声震山撼野,日军在我突然打击下顿时乱作一团,漫无边际地开枪开炮还击。遭到打击的长田敏江惊魂稍定后,一面指挥日军就地顽抗,一面组织兵力夺取村外制高点乱石岗。
在炮火掩护下,日军以2个中队的兵力向我10连坚守的阵地连续发起了6次冲锋,均被我军以手榴弹和肉搏战反击下去,双方伤亡都很惨重。当敌发起第7次攻击时,我10连仅剩下30余人顽强坚守。危急关头,在日军的侧后突然杀出一支队伍,打得日军措于不及,原来这是我远在几十里外执行任务的686团11连闻讯后急行军自动赶来参战。在我军两面夹击下,日军的第7次冲锋被打垮。随后,我10连、11连又向村中敌军压去。 月光下,到处是我军的大刀、刺刀寒光闪闪和日军的垂死惨叫。几经厮杀,我军肃清了外围之敌,一举夺得日军3门野炮。
经过几个小时拼杀,日军伤亡大半。长田敏江知道这次遇到了前所未见的强大对手,于是便集中所有兵力在10多挺轻重机枪和十余具掷弹筒的火力掩护下,向我发起连续冲锋,拼死突围。我军顽强阻击故军的火力突击,将突围之敌死死堵在村口,并用长征缴获国民党军的1挺马克沁重机枪以600发/每分钟射速将疯狂冲锋的日军成片撂倒。为弥补速射火力的不足,我军还组织十几支步枪连续“放排子枪”,很快将拼死冲出村子的敌军打了回去。
绝望中,训练有素的日军分为数十股战斗群向我凶猛反扑,企图用四面开花的战术杀出重围。我军立刻针锋相对将敌分割包围起来。日军官兵虽有不怕死的武士道精神,但他们的对于是更为顽强且身经百战的红军骨干部队,几个回合下来,日军死伤惨重,军官几乎全部战死,阵亡敌军的尸体布满了村子。
此时,长田敏江的骄横劲早已化作乌有。他深感末日来临,于是便把残部集中起来,抢占了乱石岗下的几个旧石灰窑和两处马车店做困兽之斗。这时,被我军转移出去的青壮年老百姓听说八路军正在痛歼日寇,也纷纷赶回来助战,冒着枪弹帮助我军抓俘虏、抬伤员。在群众支援下,我军向日军残部发起了最后攻击,经过火力突击和惨烈的白刃格斗,终于消灭了顽抗之敌。长田敏江深知此次失败责任重大,在覆灭之际便切腹自杀向天皇谢罪。有七八名躲在石灰窑抵抗的日军经我敌工干部喊话争取后,一个个灰头土面从窑洞爬出向我军缴枪投降。几个乘乱逃出村子的日军士兵也被我骑兵撵上活捉回来。
天发亮时,战斗结束,日军长田大队除24人被俘外,其余全部被歼。我军缴获日军92步兵炮1门、意大利造野炮2门、电台3部、轻重机枪20余挺、步枪400余支。打扫战场时,我军在旧石灰窑外一处洼地里发现了一个穿着衬衣、身材矮胖、呈大字形躺在污血中的日军军官尸体,一把指挥刀从前胸穿过后心,旁边军服胸章后面写着“32师团长田大队少佐大队长长田敏江”。
长田大队的覆灭给了日军沉重打击。战后,日军对作战失败进行了检讨,并相继追究了一批军官的责任。八路军总司令未德和副总司令彭德怀于同年8月7日和8日,向当时的国民政府和军委会委员长蒋介石接连发出两则战绩电报:“扫荡鲁西之敌,被陈师粉碎后,本月冬日又复将山口长田全部歼灭……” (电文中的“山口长田”即长田敏江)。这次战斗,我军创造了中国军队在劣势装备和同等兵力情况下,全歼日军一个成建制大队的出色战例。此战也被八路军总部和国民政府嘉誉为“模范歼灭战”。
[ 本帖最后由 周郎 于 2008-7-29 12:44 编辑 ]